故夢
每個游子的心,都是斷了線的一只風箏,跌跌撞撞的尋找故夢,搖搖晃晃的流著眼淚。
寒冬季節,霪雨霏霏,亂雪夾雜其中,一名老兵衣衫破舊,只影獨行在回返故鄉的路上。斜陽將他的細瘦身影拉長,身勞力疲之中往昔艱苦困難的軍旅生涯一幕幕回蕩在他的心間占據了他的神思,他的眼睫不安的翕動,夕陽為他鍍上了一層細碎的碎影,淡淡的光脈在周遭搖蕩,四合寂靜。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饑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回鄉的路上,他不禁百感交集,聯想到自己的人生,心酸欲泣,脫口吟成這一悲戚之作。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掙扎于回鄉之路,回憶著凄情往事,舔舐著內心的傷痕,抒發著內心的感受,深情地呼告,寒雪交加時他走在泥濘的小路,留下一聲悲戚的長鳴,回旋一息幽怨的悲嘆。他的家在遠方,誘使他勉力走向迷茫濃重幽暗灰蒙的前方。
一位垂死的戍卒內心中的故夢隔著幾個時代濃重的煙霧,以詩經的形式出現在人們眼前,一場穿越千年的邂逅給人以強烈的震撼,深邃的揭示了人在面對鄉愁這種本能時內心的苦楚與郁悶。
誠然,從遙遠的那個充滿自然氣息的時代起,故夢便是一種情結,一種不知何時便深深植根在血液中的情愫,可以平白教人幾度清淚暗灑,衣袖多了千斤重,卻也是游子在外心心念念對故土的牽掛。像是萬縷千絲纏繞在心頭成網,系無解的結在心頭,入了夢時仍細語,聚散都已成他的呼吸,不停蔓延的思念在不甚分明的夢境沉淀成一盞凝霜,遮了愁字的比劃。
或許也正是這樣,在人人戴上虛假面具的今天,故夢在每個人心中瘋狂地生長起來,抽葉發芽,永不凋謝,伴著若有若無的香氣慢慢探出院墻,在他人的心房處留下醉人的芬芳令人微醺。
夜間風起,四顧無人,唯有清風越院墻,經過廊檐下的銅鈴,聲聲清響,屋檐上,雨點瀟瀟,如泣如訴,滴答作響,多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引人惆悵,這些聲音穿透在寂靜的空氣中,留下透明的痕跡,帶來清晰可見的逼仄,直直的在耳中躁動,在心中不安,睡意全消,輾轉難眠,寤寐思服,翻轉之間,所有聲音化成一道強有力的逼問,帶著稍有怒意的審判。
你心中的故夢是什么?
我的故夢?岑寂良久。沉思良久。或許,我的故夢是不帶半點悲戚,喜愛,唔,對,是喜愛。每當我的雙腳又一次踏上這片熟悉且親切的故土,我的生命便開始絢麗的綻放異彩,曾經堅硬如石的心也慢慢地變得柔軟,他又再次以一個鮮活生命有規律的跳動的姿態展現我眼前。這片故土,我喜愛他,喜愛孩童們至情流露,不加雕飾的笑容,喜愛長輩們的溫情柔語,笑溢滿眸,喜愛它自身清新自然,美麗可人的風景。無論是那似是海浪漣漣無邊的風中綠麥,還是隨風飄揚的氈氈楊柳,無一不向我昭示這片故土的繁盛與蓬勃。
守護與稱頌這片土地,便是我此生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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