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春末的五月，凌晨的集市人不多。

“一點半。”他看了一眼表，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合上書，閉上了眼睛，準備休息一下。

高考沖刺的序幕已然拉開，時間愈發的緊了，一進教室，感覺氣氛十分壓抑，沒有了往日的歡笑，代替它的只有撲面而來的緊迫感！

“我不該是這樣，”這個念頭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隨即又自嘲的笑了一下，“那該是哪樣？”古有科舉，今有高考，除了高考，普通學子又能怎樣？出國留學？好像比高考更難。

他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家里條件勉勉強強算得上小康，吃得飽穿的暖罷了。媽媽總在他面前嘮叨說：“兒子你一定要考上大學，出來找個好工作，媽媽以后就靠著你享福了。”考上大學才能找到好工作？疑問在心底打了個彎。

十年窗下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媽媽估計是這么認為的吧，可是如今每年高考如果獨木橋一般，即使是考上名校的人，也會因為各種因素埋沒在時代的滔滔江河之中。上大學出來會怎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沒考上的也沒多少因此而放棄這個世界。

想著想著，他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他落榜了，意料之中卻又悵然所失。媽媽焦慮的眼神和滿臉的淚水讓人不知所措。在外地工作的爸爸趕回來了，在得知他的成績后，一言不發，從兜里掏出一包煙來，蹲在靠墻的角落里，準備點火，一下，兩下，爸爸的手在抖，許久，爸爸眼神中的迷茫化成了陣陣煙霧，爸爸狠狠的咂著香煙，豆大的汗珠在他溝壑縱橫的而頭上墜落，掉在地上，與一地的煙灰達成了一片。一包煙也已經消耗殆盡！

沒有想象的怒罵和暴打，平靜，平靜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他蜷縮在床上，背靠著墻，坐了一個晚上。天亮了，準備去洗手間洗去疲倦然后等待暴風雨的來臨。打開門聽到廚房有聲音，他走到廚房門前伸頭一看，爸爸圍著圍裙在做早飯。聽到腳步聲而回頭的爸爸看了一眼他，說：“去洗臉刷牙，準備吃飯。”他低頭應了一聲便逃也似的進了洗手間。

拖延了好久，還是得出去吃飯。低頭坐在餐桌跟前，早飯挺豐盛，煎得金黃的荷包蛋，散發著香味的米粥。

“吃吧。”爸爸拿起來桌邊的報紙，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

“嗯。”高考面對試卷都沒有緊張的他此時卻有些僵硬。

沉默，尷尬，緊張涌上心頭，時間仿佛特別漫長。爸爸突然張了口，“給你一天時間，考慮復讀還是跟我去外地打工。”

對面的他愣住了，一天？一天來決定自己將來的路如何走嗎？

爸爸吃完飯之后便出去了，留了鑰匙和錢給他。

何去何從？他走出家門打量著這個不大卻又太過熟悉的城市，無論去哪里也不會覺得新鮮和驚奇，沿著馬路一路到了菜市場，菜市場無論什么時候都吵吵鬧鬧，人聲鼎沸，小販們一天忙忙碌碌的，他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站在馬路對面待一會兒。

不知不覺，一天過去了，小販們都以為他有精神病，能在路邊待一天。他看著從清晨忙碌到天黑的小販們，整理了下錢盒，麻利的收拾好東西，開著摩托車，帶著家人開心的回去了。

辛苦一天也能這么開心嗎？他突然想通了，不一定只有接受高等教育，進入高校，生活才有意義。

他急急忙忙的跑回了家，他要告訴爸爸他的決定。推開門，媽媽剛剛做好了飯，爸爸看了他一眼，沒問他一天去了哪里，只是招呼他洗手吃飯。

“爸，我決定和您一起去打工。”說出這句話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但是卻如釋重負。

“想清楚了？”爸爸抬頭看了他一眼。

“是的，想清楚了。”他鄭重的對視著爸爸。

“好。”

爸爸請假的期限到了，他收拾好東西和爸爸一起去了工地。

剛開始的日子真心不好過，天沒亮就得起床，天大黑才忙完睡覺，活也不容易干，一個大小伙子每天累的躺床上就不想起來，沒幾天，肩膀上因為背磚頭背水泥而破皮紅腫，工地伙食也并不好，談不上難事，量倒是夠足。

他每天都對自己這么說：“現在的我，痛并快樂著！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他呢，因為干活麻利，手腳勤快，人又聰明，還是個高中生而被老板看上，帶著他一起談生意，工資高了，也不用干苦力活了。每天四處奔波，其實也是很勞累的。

現在比原來好很多了，不用背磚頭，肩膀和腰也不會疼，只是跑的路多一點，他覺得現在的生活真的很美好，每月除了生活費，還能給父母寄去一些錢，這樣就足夠了。

西裝革履，身姿挺拔，在歲月的磨礪中，他終于成為了一個成功人士，幾年后，他成家立業，有了屬于自己的天空。

平凡的日子啊，總是幸福的讓人踏實，他這么想。

“兒子，你怎么睡著了！困了快去床上睡覺！”媽媽進來把他驚醒了。

是個夢啊，夢中的自己落榜了但是過得一樣很好。突然覺得讓人煩躁的考前綜合征一下子不見了，沒考好也沒關系啊，只要努力過就可以了，他揉了揉頭沖媽媽笑了笑，感覺一身輕松。

他活動了一下脖子，對自己笑著說：有夢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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